白话版《晋书》列传·第九章 原文
王沈,字处道,太原晋阳人。祖父王柔,是汉朝匈奴中郎将。父亲王机,是魏东郡太守。王沈少年丧父,由堂房叔父司空王昶领养,侍奉王昶如同生父,侍奉继母寡嫂以孝义著称。好读书,善于写文章。大将军曹爽征召他为属官,逐渐迁任中书门下侍郎。曹爽被诛时,因旧官吏身份被罢免。以后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转任秘书监。正元年间,迁升为散骑常侍、侍中,主管着作。与荀颉、阮籍一同撰写《魏书》,常有隐讳,不像陈寿那样如实记录。
当时魏高贵乡公好学有文才,邀请王沈及裴秀多次在束堂讲学宴饮写文章,号称王沈为文籍先生,裴秀为儒林丈人。高贵乡公将要攻打文帝,召王沈及王业告诉他们,王沈、王业赶紧报告了文帝,因有功被封为安平侯。食邑两千户。由于王沈对主人不忠,很是被舆论指责。
不久升任尚书,出京为监豫州诸军事、奋武将军、豫州刺史。到了任所,就教导说:“古代的圣贤,喜欢听批评的话,听下人的言论,割草砍柴者也有可以记录的事,背柴人能说出朝廷的事。自从到了任所那天,未听到逆耳之言,难道是因为我未表明虚心,因而让人有疑虑吗?通告所属城及士民百姓,如果能从民间推举隐逸的贤才,在州国罢黜奸邪之臣,陈述官吏的好坏,诉说百姓的忧患,兴利除害,效果显著的,赠谷物五百斛。如果是至理名言,评说刺史的得失,朝政的宽严,使刚柔得当的,赠谷物一千斛。不要说我不讲信用,我的诚信如同明亮的太阳。”
主簿陈厂、褚碧说:“手捧捆读教令旨意,令我们感叹。劳累谦逊从早到晚,还想着听到批评的言论。我们认为上之所好下为效法。然而身边没有极力劝谏的事,远处没有规劝之言,实在是因为有关得失的事几乎没有。现在把教令颁布下去,表示有赏赐有鼓励,恐怕廉正自守的人,有的将害怕赏赐而不说话;贪图钱财的人,将为了获利而胡乱检举。假如征求的言论不合时宜,没有颁发不符实际的赏赐,那么远方得知此事的人不知事情的底细,徒然看到允诺不兑现,会说空设悬赏而不执行。我们认为告示下民的事,可稍等以后再说。”
王沈又教导说:“道德浅薄而官位高,功劳轻微而俸禄重,这是贪婪的人所追求的,是人品高洁的人所不取的。假如向刺史陈述至理名言,以使本州振兴,举荐幽隐的贤人,摒除祝舵那样的奸佞,在上树立了德行,在下受到赏赐,这是君子的操行,怎么会有不说的情况呢!直言至理,这是忠。给一州人好处,这是仁。功劳告成而推辞赏赐,这是廉。行事兼及忠、仁、廉,是仁义明智的事,为什么胸怀道德而在本州有疑惑呢!”撞智又说:“尧、舜、周公所以能招来忠谏,是因为他们恳切真诚之心显著。冰炭不说话,而冷热的本质自然明了,是因为冰炭有冷热的实质。如果喜好忠诚正直,就像冰炭那样自然,直言进谏之臣将充满朝堂;不顺耳的言论不求自来。如果德不足以与唐、虞匹配,明不足以与且公为伍,实质不能与冰炭比拟,虽然悬重赏,忠诚劝谏的言论不会自来。过去魏绛因为有与外族结盟的功劳,蒙受了歌舞伎乐的赏赐,管处有振兴变量的功勋,因而待他上卿之礼,功勋显著,然后伴随以赏赐鼓励。没听说悬重赏来等待进谏的大臣,用谷物来求得忠言。”王沉没有驳倒他,于是听从了褚碧的意见。
王沈探寻善治,按照贾逵以来的法制禁令,所施行的方针,挑好的执行。又教导说:“年轻人不学习先王的教化,而指望政治道德一天比一天兴盛,那是不可能的。文武兼用,是长治久安的办法。民间风化衰败,不能不革新。改革旧俗的关键,实在在于重视学习。从前原伯鲁不好学,闵马父知道他必败。将领官吏的子弟,在家中悠闲,如果不教育他们,必定会游戏人生,伤风败俗。”于是九郡之士,都喜欢道德教化,移风易俗。
升任征虏将军、持节、都督江北诸军事。五等爵位刚建立时,封为博陵侯,位在封国二等。平定蜀国的战役,吴国人大举出动,声称救蜀,使边境动荡。王沈镇守防御有方,敌人闻声而退。转任镇南将军。武帝登上王位,拜王沈为御史大夫,守尚书令,加给事中。王沈凭才气名望,在当时名声显赫,因此创业的事,羊祜、荀勖、裴秀、贾充等人,都跟王沈商议谋划。
武帝接受禅让之时,因为辅立皇上的功勋,转任骠骑将军、绿尚书事,加散骑常侍,统城外诸军事。封他为博陵郡公,坚决推辞不接受,于是进爵为县公,封邑一千八百户。皇帝正想任他为执政大臣,泰始二年,去世。皇帝穿素服致哀,赐棺木朝服一套、衣一套、钱三十万、布百匹、供安葬的田地一顷,谧号元。第二年,皇帝追思王沈的勋绩,下诏书说:“表扬过去的功德,是为了崇敬贤能流传古训,对死者慎重对先人纪念,是为了崇德兴教。已故散骑常侍、骠骑将军、博陵元公王沈,遵循礼仪身居正道,忠诚清廉纯正,精研古籍,才识渊博。在朝廷内历任常伯纳言的官位,出外担负治理一方的重任,对内出谋划策,对外显示威力谋略。建立国家设置官职时,首先登上三公辅相之位,兼管内朝,发布皇上号令,实在有辅佐国家的功勋。追赠王沈司空公,以此对既往表示恩宠,使死而不朽。此外,以前因辅佐的功勋,应当受郡公的封爵,然而他坚决推辞,赞美他谦让的品德,不改变他的遣志。可以让郡公的属吏送葬。王沈平素清廉俭朴,不置产业。派他所率领的兵士建房五十间。”儿子王浚继嗣。后来王沈的夫人荀氏去世,将合葬,王沈的棺材已经腐朽,重新赐贵族用的棺材。咸宁年间,又追封王沈为郡公。
王浚字彭祖。母亲姓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家境贫寒,因出入王沈家,于是生了王浚,王沈起初鄙视他。王浚年龄十五岁时,王沈去世,没有儿子,亲戚共同立王浚为后嗣,官拜驸马都尉。太康初年,和众王侯都去了封国。三年回京朝见,授员外散骑侍郎。元康初年,转任员外常侍,升越骑校尉、右军将军。出京任河内太守,又因郡公不能任太守,转任东中郎将,镇守许昌。
愍怀太子被幽禁在许昌时,王浚秉承贾后的旨意,与黄门孙虑一起杀害太子。升任宁北将军、青州刺史。不久改任宁朔将军、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当时朝廷昏乱,盗贼群起,王浚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与夷狄结交,把一女嫁给鲜卑务勿尘,另一女嫁给苏恕延。
赵王司马伦篡位后,三王起兵举义,王浚领兵观望,阻止檄文传递,使他境内的人民不能参加义军,成都王司马颖想讨伐王浚而没有时间。赵王司马伦被诛灭,王浚进号为安北将军。等到河间王司马颐、成都王司马颖举兵攻打洛阳,杀害长沙王司马义,而王浚心中愤愤不平。司马颖上表请求幽州刺史石堪为右司马,用右司马和演代替石堪,密令和演杀王浚,吞并王浚的军队。和演和乌丸单于审登谋划此事,于是与王浚约定去蓟城南清泉水上游玩。蓟城内往西走有两条路,和演、王浚各走一条路。和演准备在与王浚会合仪仗队时趁机下手。时值天降暴雨,兵器都淋湿了,没能实现预谋而返回。单于因此与同族人谋划说:“和演计划杀王浚,眼看要成功而天竟下起雨来,使计划没有实现,这是天助王浚啊。违背天意不吉利,我不能长期与和演同谋。”于是把计谋告诉王浚。王浚暗中命军队戒严,和单于包围了和演。和演拿着白幡去王浚那裹投降,于是杀了和演,王浚自己占据幽州。大规模营造器械,召务勿尘,率领胡人晋人合计两万,进军征讨司马颖。以主簿祁弘为前锋,在平棘遭遇司马颖的将领石超,打败石超。王浚乘胜攻克邺城,士兵残暴掠夺,死的人很多。鲜卑人大肆掠夺妇女,王浚下令胆敢挟藏妇女的斩首,于是抛入易水的有八千人。百姓遭祸,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王浚回到蓟,名声实力更盛。东海王司马越将迎奉皇帝,王浚派遣祁弘率领乌丸用于突击的骑兵为前锋。惠帝回洛阳,王浚转任骠骑大将军、都督束夷河北诸军事,兼幽州刺史,用燕国增加博陵的封地。怀帝即位,任命王浚为司空,兼乌丸校尉,务勿尘为大单于。王浚又上表请封务勿尘为辽西郡公,封他的部属大飘滑及其弟渴末的部属大屠瓮等人都为亲晋王。
永嘉年间,石勒入侵冀州,王浚派遣鲜卑人文鸯征讨石勒,石勒跑到南阳。第二年,石勒又侵犯冀州,刺史王斌被石勒杀害,王浚又兼管冀州。诏书进封王浚为大司马,加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诸军事。使者没来得及派出,正赶上洛京倾覆,王浚大树权威,决定征伐,派遣都护王昌、中山太守阮豹等人,率领众军及务勿尘的长子疾陆眷和弟弟文鸯、堂弟末坯,在襄国攻打石勒。石勒率兵抵御,王昌迎击打败了他。末校因追逐败兵进入石勒营垒的大门,被石勒俘获。石勒以末极为人质,派遣密使求和,疾陆眷用披甲的战马二百五十匹、金银各一箱赎末衽,结盟以后退兵。
此后王浚布告天下,声称接受诏命秉承旨意,任命司空荀藩为太尉,光禄大夫荀组为司隶,大司农华苍为太常,中书令李絚为河南尹。又派遣祁弘征讨石勒,到达广宗。当时大雾,祁弘领着军队上路,仓猝间与石勒相遇,被杀害。由此刘琨与王浚争冀州。刘琨派宗族中人刘希回中山纠集人马,代郡、上谷、广响三郡人都归顺了刘琨。王浚感到忧虑,于是停止了讨伐石勒,而舆刘琨对峙。王浚派遣燕相胡矩督护诸军,和疾陆眷合力打败刘希。驱赶掠夺三郡男女出塞,刘琨没有力量再争战。王逡收兵,打算讨伐互勤,派枣崖督统诸军在易水驻兵,召疾陆眷,将和他一同攻打襄国。王浚苛刻暴虐,将领官吏又贪婪残暴,一起大肆侵占山泽,引水灌田,淹陷坟墓,调用派遣频繁,下边人受不了,很多叛逃到鲜卑。从事韩咸恳切劝谏,王浚发怒,杀了他。疾陆眷自认为前后违背了命令,怕王浚杀他。石勒也派人贿赂,疾陆眷等人因此不接受召唤。王浚发怒,用重金引诱单于猗卢的儿子右贤王曰律孙,令他攻打疾陆眷,反而被疾陆眷打败。
当时刘琨被刘聪逼迫得紧,那些避乱流浪的人很多归附了王浚。王浚一天天强盛,于是设祭坛行告庙,立皇太子。设置官员。王浚自己兼尚书令,让枣嵩、裴宪并任尚书,让儿子居住王宫,持节,领护匈奴中郎将,让妻舅崔毖任束夷校尉。又让枣嵩监司冀并兖诸军事、行安北将军,让田徽任兖州刺史,李惮任青州刺史。李惮被石勒杀害,由薄盛代替他。
王浚因为父亲字处道,与“当涂高”应称王的谶语,谋划称帝。胡矩劝谏王浚,极力陈述称不行。王浚怨恨他,把胡矩派出任魏郡守。前渤海太守刘亮、侄儿北海太守王搏、司空掾高柔都恳切劝谏,王浚发怒,杀了他们。王浚一向怨恨长史燕国人王悌,便藉口其他事杀了他。当时童谣说:“十口袋五口袋,全进了枣郎的口袋。”枣嵩,是王浚的女婿。王浚听到童谣,斥责枣嵩而不能治他的罪。又有童谣说:“幽州城门像仓库,中有死尸王彭祖。”有狐狸蹲坐在府门,野鸡飞进厅事堂。当时燕国人霍原,是北方州郡的名人贤士,王浚把僭位称王的事对他讲,霍原不回答,王浚便杀害了他。由此官民怨恨,内外没有亲信。由于王浚骄横日甚一日,不管政务,所任用之人多数都刻薄残暴;加上大旱蝗灾,士卒衰弱。
王浚奉旨授官时,僚属都在朝内任职,惟有司马游统出京。游统发怒,暗中与石勒合谋。石勒便假装向王浚投降,答应尊奉王浚为人主。当时百姓内乱,疾陆眷等人侵犯进逼。王浚对石勒归附自己感到高兴,石勒就以谦卑的言辞来事奉他,供献珍宝,使者不断。王浚认为石勒诚信,不再设防。石勒便派遣使者约定日期为王浚加尊号,王浚答应了他。
石勒在易水驻军,督护孙纬怀疑其中有诈,急速报告王浚,并领兵阻挡石勒。王浚不听,让石勒径直前进。大家议论都认为:“胡人贪婪而不讲信义,其中必定有诈,请阻拦他。”王浚发怒,要杀那些发议论的人,大家便不敢再劝谏。大肆铺张接待石勒。石勒到了城中,就放纵士兵大肆掠夺。王浚手下人又请求讨伐他,王浚不答应。等到石勒登上厅事堂,王浚这才跑出大厅,被石勒手下人抓住见石勒。石勒便与王浚的妻子并排而坐,让王浚站在面前。王浚骂道:“胡奴欺骗你老子,怎么如此凶逆!”石勒数落王浚不忠于晋,并用百姓饥饿困乏,库存五十万斛粮食而不用于赈济的事责问他。于是派五百骑兵先押送王浚回襄国,收捕王浚部下精兵上万人,全杀死。住了两天后撤回,孙纬拦击他,石勒勉强得以逃脱。石勒到了襄国,杀王浚,而王浚始终不屈服,大骂而死。王浚没有儿子。
太元二年,下诏书令兴灭国继绝世,封王沈的侄孙道素为博陵公。死,儿子崇之继嗣。义熙十一年,改封为东莞郡公。宋接受禅让,封国被取消。
荀颉字景倩,颖川人,是魏太尉荀或的第六个儿子。年幼时被姐夫陈群赏识。生性极孝顺,幼年就有名声,学识广博,思维周密。魏时因为父亲的功勋被任命为中郎。宣帝辅佐朝政,见到荀颢感到惊奇,说“真是荀令君的儿子啊”。提升为散骑侍郎,逐级升官任侍中。为魏少帝讲授经典,官拜骑都尉,赐他关内侯的爵位。责难钟会治《易》没有互体,又与扶风王司马骏论仁和孝谁为首,被世人称道。
当时曹爽独揽大权,何晏等人想害太常傅嘏,荀颢营救使他得以免难。高贵乡公即位,荀颉对景帝说:“如今皇上登基,获得君权的途径不同寻常,应赶快派人赴各地宣布仁德,并且观察外界的动向。”母丘俭、文钦果然不服,发兵反叛。荀颉参与讨伐册丘俭等人有功,进爵为万岁亭侯,封邑四百户。文帝辅佐朝政时,升任尚书。文帝征讨诸葛诞,留荀颉镇守。荀颉的外甥陈泰死了,荀颉代替陈泰任仆射,兼管吏部,四次推辞然后就职。荀颢接任陈泰,更加恭慎,综合考核名望与实际,风俗澄清。咸熙年间,升任司空,进爵为乡侯。
荀颉年过六十岁,孝顺奉养一片诚心,因为母亲的丧事而辞去职务,悲哀得几乎丧失了理智,海内都称赞他。文帝上奏,应依照汉太傅胡广为母亲办丧事的先例,给司空设置葬礼仪仗随从。等到蜀被平定,兴立五等爵位,命令荀颛制定礼仪。荀韵上疏请羊祜、任恺、庾峻、应贞、孔颢共同删改旧典章,撰定晋礼仪。
咸熙初年,被封为临淮侯。武帝登上皇位,进升爵位为公,食邑一千八百户。又下韶说:“过去禹任命九官,契推行五教,用以崇大王道教化,显示法度礼仪。我接受大业,对大道昏昧,想用五伦教导百姓,来使四海平安。侍中、司空荀颛,公正诚信,志向远大,辅佐先皇,又辅佐我,实在有佐助辅导帝王的功勋。应该掌管教化礼典,使时世更安定太平。任命荀颉为司徒。”不久加任侍中,升任太尉、都督城外牙门诸军事,设置司马亲兵一百人。不久,又下诏说:“侍中、太尉荀频,温和恭敬忠诚公允,品行清纯,博通古事知识渊博,高龄而不懈怠。让其代理太子太傅,侍中、太尉的官职依旧。”
当时因为《正德》、《大豫》中的雅颂不相配合,命令荀颢定乐。事情未完,于泰始十年去世。皇帝为他举哀,皇太子亲临丧礼,皇帝、皇后为丧事鑪赠物品,礼节等级超过常规。诏书说:“侍中、太尉、行太子太傅、临淮公荀颤,品行清纯遵循道义,在朝诚信公允,.历任内外官职,大功显赫,教导太子,弘扬善美之道,可以说是行为圆满,有始有终的人。不幸去世,我很是哀痛。赐棺木、朝服一具、衣一套。谧号康。”又下诏说:“太尉不顾及自己的家,居住没有华丽的房屋,俭朴的志向,死后更为闻名。赐他家钱二百万,让他们建造宅第。”咸宁初年,下诏书给功臣排出高低,将在宗庙中拊祭。主管官吏奏请将荀颢等十二人在太常那裹铭刻功绩,拊祭于宗庙。
荀频懂《三礼》,知道朝廷大礼,然而没有正直的节操,衹是在荀勖、贾充之间曲意迎合。当初,皇太子将要娶妃,荀颉进言说贾充的女儿恣容品德美好,可以参选,因此受到当时人讥笑。
荀颛没有儿子,让侄孙荀徽继嗣。晋偏安南渡初年,荀颉兄长的玄孙荀序作荀颉的后人,封为临淮公。荀序死,又无人继承,孝武帝又封荀序的儿子荀恒继嗣荀颛。荀恒死,儿子荀龙符继嗣。宋接受禅让,封国被取消。
荀勖字公曾,颖川颍阴人,是汉朝司空荀爽的曾孙。祖父荀莱,任射声校尉。父亲荀肿,死得早。荀勖寄身于舅舅家。聪慧早成,十多岁能写文章。堂外祖父魏太傅钟繇说:“遣孩子将赶上他曾祖父。”长大以后,学识广博,善于从政。在魏做官,为大将军曹爽的属官,升任中书通事郎。曹爽被杀,门生故吏没有敢去赴丧的,惟独荀勖去,众人才跟着去。任安阳令,转任骠骑从事中郎。荀勖有留下的爱心,安阳的门生为他立了祠堂。升任廷尉正,参文帝大将军军事,赐他关内侯的爵位,转任从事中郎,兼记室。
高贵乡公想发动政变时,大将军掾孙佑等人守阗阖门。文帝的弟弟安阳侯司马干听说有难要进城,孙佑对司马干说:“没有进去的人,可从东掖门进。”司马干赶到,文帝嫌他来迟了,司马干把原因告诉他,文帝想灭孙佑的家族。荀勖进谏说:“孙佑不接纳安阳侯,确实应该责罚。然而事情有轻重,用刑不能根据喜怒决定。如今成悴受刑限于自身,而孙佑却全族被杀,恐怕正义之人私下议论。”于是把孙佑免为平民。
当时官骑路遣请求以刺客身份进入蜀国,苟勖对文帝说:“明公靠公正主宰天下,应该凭仗正义去讨伐悖逆。如果靠刺客除去敌人,就不是所谓四海的典范,靠德使远方臣服。”文帝认为对。
钟会谋反时,详情还没探到,而外人先来报告。文帝一向对钟会优厚,不信他会谋反。荀勖说:“钟会虽然受到恩惠,然而他生性不见得想着忠义,不能不赶快防备。”文帝立即出外镇守长安,主簿郭奕、参军王深因为荀勖是钟会的堂甥,是甥舅关系,年轻时在舅舅家长大,劝文帝斥退他。文帝不采纳,而让荀勖陪乘,待他如同先前一样。这以前,荀勖陈述“讨伐蜀,应任命卫璇为监军”。等到蜀地战乱,全靠卫璇维持。钟会之乱被平定,回洛阳,舆裴秀、羊枯共同掌管机要部门。
当时将派使者去吴国访问,并且让当时的文人给孙皓文书,文帝选用荀勖写的文书。孙皓答覆同意和亲,文帝对荀勖说:“你以前写的文书,使吴国心想归顺,胜过十万军队。”文帝登上晋王位,任命荀勖为侍中,封为安阳子,食邑一千户。武帝接受禅让,改封济北郡公。荀勖因为羊祜谦让,坚决推辞而为侯。官拜中书监,加侍中,兼管著作,与贾充共同制定律令。
贾充将去镇守关右,荀勖对冯鱿说:“买公被派往远处,我们这些人失去势力。太子婚事还没定,如果使买充的女儿作太妃,那么贾充不用挽留而自己就走不成了。”荀勖与冯鱿趁皇帝有空时都说“买充的女儿才能容貌举世无双,如果娶到东宫,必定能辅佐太子,有《关雎》中后妃的德行”。于是成婚。当时很是被正直的人厌恶,而被讥讽为谄媚。很久之后,升为光禄大夫。
掌管礼乐之事后,又修定乐律,都在世上流行。当初,苟勖在路上听见赵商人的牛铃。记住了声音。等到掌管礼乐,音韵未和谐,就说:“得到赵的牛铃就和谐了。”于是下令各郡国,都送牛铃,音乐果然和谐了。又曾在皇帝座前吃饭,对在座的人说:“这饭菜是用车脚烧成的。”都不信他的话。皇帝派人间厨师,回答说:“确实用的是旧车脚。”大家都佩服他的明识。
不久兼任秘书监,与中书令张华依照刘向《别绿》,整理簿记典籍。又设置书博士,安排弟子教授学习,效法钟繇、胡昭。
咸宁初年,与石苞等人一同因为是辅佐功臣,在刻石配飨之列。王浚上表请求伐吴时,荀勖与贾充坚决劝谏反对,皇帝不听从,而吴国果然被减。因为荀勖专管诏书,论功封一个儿子为亭侯,食邑一千户,赐绢一千匹。又封孙子荀显为颖阳亭侯。
得到汲郡墓中古文竹书后,下诏荀勖撰编,作为《中经》,列入宫内藏书。
当时讨论派遣王公去封国,皇帝问荀勖,荀勖回答说:“各位王公已是都督,而让他们去封国,就废弃了地方长官之职。再说分割郡县,人心依恋原状,必定会发出不满之声。封国都设置军队,还要提供官兵给封国,而使边防守备受到损害。”皇帝让荀勖重新考虑此事,荀勖又陈书说:“诏令探究古代诸侯挑选人才,使军队封国各随所在地为都督,那的确如同圣明的诏书所言。至于分割封疆,使亲疏关系在封地上有所区别,也的确是好事。然而分裂旧有的郡县,仍怕产生不安定,必定使人心慌乱,我的看法还如同先前。假如根据实际不得不随时有所转封,而不至于分割地域,。有所变动的话,可以按时调度。按五等爵位封国,其实不成制度。然而仅是虚名,究其实质,大致和旧的郡县乡亭无差别。如果轻易改变,恐怕产生遣憾。如今大的方面已定制,五等爵位可以等以后再裁定。凡事虽然有谋划越久越好的情况,如果一时有的不明白,也不能忽视。”皇帝认为荀勖的话对,多依从他的意见。
当时又讨论精减州郡县半数吏人去从事农业,荀勖认为:省吏不如省官,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无为而治。过去萧何、曹参作漠丞相,无为而治,百姓歌唱他们的法度划一,这是清心的根本。汉文帝无为而治,几乎使刑罚搁置不用,造就是省事。漠光武帝合并吏员,县官国邑减十分之一,逭就是省官。魏太和年间,派遣使臣去各地,削减天下吏员,正始年间也曾合并郡县,造就是省吏。如果一定要从根本解决,就应该从省事开始。凡是居官位的人,务必效法萧何、曹参之所为,来辅佐国家。行仁义,重和睦,使贪宠忘本的人不被宽容,那么虚伪的行径自然止息,浮华的人感到惧怕。重视恭敬谦让,崇尚知止知足,让贱不害贵,少不欺长,远不离亲,新不离旧,小不凌大,奢不失义,这就上下安心,远近信任。官位不能靠趋附得到,名誉不能靠朋党营求,这样就是非分明,任官不被视听所迷惑。废除歪门邪道,压制异端邪说,对喜好改变现状从而求取不正常利益的人加以责罪,公务就会稳定,人心就会安定。拖延就会停滞,停滞就会荒废。居官的人孜孜不倦,有职的人昼夜不懈,那么虽然官位低微也能谨慎守职。使信义像金石一样坚固,小的失误不伤害大政,任劳任怨而宽容。简化公文案卷,省略细碎繁杂,发布的命令,一定要使人容易理解。盼望政令如盼阳春,畏惧政令如避雷震。不要让隐微不明的文辞烦扰,被百官所轻慢,不要让反覆无常的政令,被百姓讨厌,这样官吏就十分尽忠,下级乐于接受上司的命令。设置官员划分职权,交付事情责求完成。君子争胜而不以势相争,根据能力授官,思虑不超越权位,这样官吏就不做本职以外的事,法典制度就不会败坏。上述都是我心中想到的省事之本。假如没有上面提到的,即使不减省官吏,天下也一定认为已减省了。如果想减省官吏,我认为九寺可以与尚书合并,兰台应精减归于三府。然而已经施行了几代,被世人习惯,因此早有这个想法而不敢说。至于省事,实在是好事。假如仅仅制定大的条例,凡事都减省一半,恐怕文武百官郡国职事,以及事务的兴废。不能一概而论。凡发号施令,符合法度并且公允就安定,假如杂乱无章,会导致阻塞。凡职权内所做的事,先精审得失。让忠信之官,明察之长,各自裁决取其中,先分条上报。然后再综合意见,详细列出应减省的事,那么命令一下必定执行,不能动摇。如果不这样,恐怕会迷惑人们的视听。考核以前所减省的,都在短期内恢复,或许因而更繁杂,也不能不恢复。荀勖议论利弊大多属这一类。
太康年间诏书说:“苟勖明哲豁达,通晓上天的安排,有辅佐皇上的功绩,博学多闻。长期在朝内任职,功勋显赫,咨询事情考定言论,谋划公允诚信。应该登上高位,辅助朝政。任命荀勖为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开府辟召,守中书监、侍中、侯依旧。”当时太尉贾充、司徒李胤都死了,太子太傅的职务又空缺。荀勖上表陈述:“三公保傅,应该有称职的人选。如果让杨珧参与辅佐太子,必定能满足皇帝心意。尚书令卫璀、吏部尚书山涛都可为司徒。如果因为卫璀新任尚书令不便出任的话,山涛就是可任命的人。”皇帝都依从了他。
第二年秋天,各州郡发大水,兖地尤其严重。荀勖陈述应该设都水使者。遣之后门下省启奏通事令史伊羡、赵咸任舍人,对答掌管法令条文。诏书以此事询问荀勖,荀勖说:“如今天下有幸仰仗陛下的圣德,天下统一,期望道德教化兴盛,流传到未来。而门下省首先推崇程咸、张惮,然后又称这类人,想凭着文书法令从政,这都是我不明白的。从前张释之劝谏汉文帝,说兽圈啬夫不应被重用;邴吉途中停车,阐明调和阴阳之本。他们两人难道不知道小官吏的聪明吗,实在是重视化育万物啊。过去魏武帝派中军司荀攸掌管刑法,明帝时仍把此任交付给内常侍。据我所知,明帝时惟有通事刘泰等官,不过与殿中称呼相同罢了。再说近来论说的人都说要省官员减事务,然而请求增加官吏的也连续不断。都说尚书郎太令史不亲自管文书,而交付书令史办理,实在是因为官吏多了就相互依赖。增置掌管法令条文的官职,恐怕更烦扰台合,我认为不可行。”
当时皇帝早就知道太子愚昧软弱,恐怕日后搞乱国家,派荀勖及和娇前去观察太子。荀勖回来后盛赞太子的品德,而和娇说太子和以前一样于是天下尊重和崤而看不起荀勖。皇帝将要废买妃,荀勖与冯鱿等人劝谏,因而未废。当时的议论认为苟勖倾覆国家危害时政,与孙资、刘放是一类人。然而荀勖性情缜密,每当有诏令大事,虽然已经宣布,但他始终不提及,不愿使别人知道自己事先就知道了。同族兄弟萄良曾劝苟勖说:“你太不近人情了,有关提拔进升的事自然可以对别人说,那么心怀感激的就多了。”他女婿武统也劝荀勖“应该有所安排,使得有归附拥戴的人”。荀勖都沉默不回答,事后对几个儿子说:“当臣的不守秘密是不忠,树立私情就会背公,这是大戒。你们也将在人间做官,应懂得我的意思。”很久以后,任荀勖守尚书令。
荀勖长期在中书,专管机要大事。等到失去中书的职位,很是惘然遣憾。也有向荀勖祝贺的,荀勖说:“夺去了我的凤凰池,你们还祝贺我!”等到在尚书省任职,检查考试令史以下的官吏,考核他们的能力,有不明法令条文,不能解决疑难事情的,立即打发走。皇帝曾对他说:“魏武帝说‘荀文若举荐能人,不达目的不罢休;荀公达斥退恶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二位贤君的美德,也能在你身上看到。”在职一个多月,因为母亲去世上交印绶,皇帝不允许。派常侍周恢宣旨,荀勖便奉命治政。
荀勖长期管理机要大事,有才气,能推测到国君隐微的想法,不触犯国君违旨相争,因而能始终保全他的地位俸禄。太康十年去世,下韶追赠司徒,赐高贵棺木、朝服一套、钱五十万、布一百匹。派兼御史持节护丧,谧号成。荀勖有十个儿子,其中显赫的有荀辑、荀藩、荀组。
荀辑继嗣,官至卫尉。死后,谧号简。儿子荀峻继嗣。死后,谧号烈。没有嫡子,让弟弟的儿子苟识继嗣。荀辑还有个儿子荀绰。
荀绰字彦舒,博学多才,撰《晋后书》十五篇,流传于世。永嘉末年,任司空从事中郎,被石勒俘获,任石勒的参军。
籓蘑字大坚。元康年间,任黄门侍郎,接受诏书完成父亲研究的钟磬。因为跟从皇帝讨伐齐王司马冈的功勋,被封为西华县公。逐渐升迁任尚书令。永嘉末年,转任司空,还未上任而洛阳陷落,荀藩出逃投奔到密。王浚秉承旨意,尊奉荀藩为留台太尉。愍帝作了太子,委任荀藩监督远近之官。建兴元年死于开封,时年六十九岁,于是葬在去世的地方。谧号成,追赠太保。荀藩有两个儿子:荀邃、荀阖。
荀邃字道玄,懂音乐,善谈论。二十岁左右被征召为赵王司马伦相国掾,升任太子洗马。长沙王司马义任命他为参军。司马义失败,成都王是皇太弟,精选幕僚,任命苟邃为中舍人。邺城失守,跟随荀藩在密。元帝召他为丞相从事中郎,因为路途艰险没有去就职。愍帝随即加封他为左将军、陈留相。父亲死后辞职,服丧完毕,继承封爵。愍帝想娶荀邃的女儿,先征苟邃为散骑常侍。荀邃怕西都凶险,因而不接受任命,而东渡长江,元帝任命他为军谘祭酒。太兴初年,官拜侍中。荀邃与刁协是姻亲,当时刁协掌握大权,想让荀邃作吏部尚书,荀邃坚决拒绝。不久王墓讨伐王坦,王协的同党都遭了难,惟有苞邃因为疏远刁协而获免。王敦上表请封荀邃为廷尉,荀邃以有病为由不接受。升任太常,转任尚书。曲堕作乱,苞邃舆王遵、苞盛一同在亘玺侍奉天子。苏峻被平定后去世,赠金紫光禄大夫,谧号靖。儿子苟汪继嗣。
闿字道明,也有名望,京都称颂他说:“盗中精英荀道明。”大司马、变王司马同征他为属官。司马同失败,尸体暴露在外三天,没人敢收葬。苟合与司马冈过去的属吏李述、嵇含等公开上疏请求下葬,朝廷议论依从了他们,评论此事的人称赞他们。任太傅主簿、中书郎。与荀邃都渡过垦辽,官拜丞相军谘祭酒。中兴开始,升任右军将军,转任少府。明帝曾不动声色地问王廛说:“两位董压兄弟谁贤能?”茎廛以苞膶的才能聪明超过荀邃作了回答。皇帝把逭话对庾亮说,座亳说:“萤邃纯真之处,也是苞周所比不上的。”因此议论的人没人能确定兄弟二人的优劣。历任御史中丞、侍中、尚书,封爵为挝区公。友宁二年去世,追赠卫尉,谧号宣。儿子董达继嗣。
组字大章。二十岁左右,太尉王蛮见到他称赞说:“文雅有才识。”起初任司徒左西属,补任太子舍人。司徒工运请他任从事中郎,转任左长史,历任太子中庶子、荥阳太守。
赵王司马伦作相国,想获取好名声,选择国内有德行的人,让江夏李重和荀组任左右长史,东平王堪、沛国刘谟任左右司马。司马伦篡位,让荀组任侍中。长沙王司马义失败,惠帝派荀组及散骑常侍间丘冲到成都王司马颖那裹,慰劳他的军队。皇帝西至长安,让荀组任河南尹。升任尚书,转任卫尉,赐成阳县男的爵位,加散骑常侍、中书监。转任司隶校尉,加特进、光禄大夫,常侍依旧。那时天下已乱,荀组兄弟显贵兴盛,害怕不容于时,所以虽居高官,仅劝谏议论而已。
永嘉末年,又以组为侍中,兼太子太保。未就任,适逢刘曜、王弥进逼洛阳,组与籓都出奔。怀帝蒙难,司空王浚让组作司隶校尉。组与籓迁移送檄文,以琅邪王为盟主。
愍帝称皇太子时,荀组就是太子的舅舅,又兼任司隶校尉,行豫州刺史事,与荀藩一同保卫荣阳郡的开封。建兴初年,诏任荀藩行留台事。不久荀藩死,皇帝又以荀组为司空,领尚书左仆射,又兼司隶,又行留台事,州郡的征伐守卫都由他根据旨意行事。进封为临颖县公,授太夫人、世子印绶。第二年,进位为太尉,兼豫州牧、假节。
元帝秉承旨意,任命荀组都督司州诸军,加散骑常侍,其他职位依旧。不久,又任命他为尚书令,上表辞让不就职。西都失守,荀组派遣使节在全国传送檄文劝元帝即帝位。皇帝想任命荀组为司徒,以此事问太常贺循。贺循说:“荀组名重忠诚,功绩显著,升任他教诲五常,实在是众望所归。”于是任荀组为司徒。
荀组被石勒逼迫,不能自立。太兴初年,从许昌率领他的部属几百人渡江,给他千名兵士百匹战马,荀组先前所率领的人仍全部由他统辖。不久,诏令荀组与西阳王司马莱同为绿尚书事,各加佩剑仪仗六十人。永昌初年,升太尉,领太子太保。未就职,去世,时年六十五岁。谧号元。儿子荀奕继嗣。
荀奕字玄欣。年轻时官拜太子舍人、驸马都尉,在东宫侍讲。出任镇束参军,行扬武将军、新汲令。愍帝为皇太子,召他为中舍人,不久任散骑侍郎,都不就任。跟随父亲渡江。元帝登上皇位,拜为中庶子,升任给事黄门郎。因父亲丧事离任,服丧完毕,补任散骑常侍、侍中。
当时将要修缮宫城,尚书向陈留王下发符节,让他出修城的劳役,荀奕驳议说:“从前虞相让其位,《尚书》称颂以德相让的美德;《诗经》中的《有客》,记载在《雅》、《颂》中。如今陈留王地位在三公之上,位次比太子高,因而答表叫作书,赏赐物品称为与。这是古今都崇尚的,是治国的大义。我认为应除去劳役。”当时尚书张阖、仆射孔愉反驳荀奕,认为:“从前宋不为周筑城,被《春秋》讥讽。免除劳役不符体制,可以减少役夫数目。”苟奕又反驳,认为:“《春秋》之末,文王、武王的道义将要败坏,又有子朝的作乱,当时诸侯混战,没人肯遵循职守。宋对于周来说,实际有列国之权。况且宋追随了勤王的晋并奉晋为盟主,作为客而推辞劳役,指责它是可以的。如今的陈留王,没有列国的权势,让他派劳役,有什么好处呢?我认为应该免除,这样对于国家职权是完美的。”韶书依从了他。
当时又共同议论元旦朝会那天皇帝是否应当礼敬司徒王导。博士郭熙、杜援等人认为礼仪中没有君拜臣的记载,说应当免除行礼。侍中冯怀议论说:“天子制定礼仪,没有比建学礼仪更盛大的了。在那一天,还要拜三老,何况是先帝的师傅。我认为应当极尽恭敬。”事情交到门下省,荀奕议论说:“元旦的朝会,应该明确君臣的礼节,因而不该以君敬臣。如果是其他日子的朝会,自然可以尽礼。此外帝王给公手诏时说‘顿首言’,中书之诏书则说‘敬问’,散骑册命时则说‘制命,。如今诏书行文尚且有区别,何况大朝会与小朝会,按理怎么能相同呢?”下韶依从了他。
咸和七年死,追赠太仆,谧号定。
冯鱿字少胄,安平人。祖父冯浮,是魏司隶校尉。父亲冯员,是汲郡太守。冯鱿少年时广读经书史籍,聪明善辩。历任魏郡太守,转步兵校尉,调任越骑。受到武帝重用,不久升任左卫将军。能顺承取悦皇上,宠爱有加,贾充、荀勖都和他亲善。贾充的女儿作皇太妃,冯鱿在这件事上出了力。贾妃将要被废时,冯鱿、荀勖竭力救助,因而没有被废。伐吴之战,冯鱿兼汝南太守,带郡兵跟随王浚进入秣陵。升任御史中丞,转任侍中。
皇帝重病而康复后,冯鱿与荀勖见朝廷内外的愿望,都寄托在齐王司马攸身上.司马攸一向看不起荀勖。荀勖因为太子愚蠢,恐怕司马攸会继位,对自己有害,于是叫冯鱿对皇帝说:“陛下前些时疾病要是未康复,太子恐怕被废了。查王是百姓归心,公卿仰望的人,即便他品德高想推让,能免得了吗!应打发他回封国,以安定国家。”皇帝采纳了他的话。等到司马攸去世,朝廷内外悲伤怨恨。起初,皇上的兄弟之情很深厚,采纳了冯鱿、苟勖的邪说后,开始为自己死后的事担心,以便稳固皇储的地位。听到司马攸的死讯后,哀恸特别深。冯鱿站在旁边,便说:“齐王名过其实,如今死去,这是大晋之福。陛下何必过分哀伤!”皇帝不再哭泣。
起初谋划伐吴,冯鱿和买充、荀勖共同竭力劝谏说不行。吴被平定,冯鱿心怀惭愧恐惧,恨张华如同仇人。张华出京镇守后,威望显著,朝廷的议论认为应当任他为尚书令。冯鱿从容侍奉皇帝,议论晋、魏的历史,趁势劝皇帝,说不能把重任交给张华,皇帝没有说话而不再任命。事情详细记载在本书《张华传》。
太康七年,冯鱿患病,下诏任命他为散骑常侍,赐钱二十万、床帐一套。不久死去。有两个儿子:冯播、冯熊。冯播,任大长秋。冯熊字文熊,任中书郎。冯鱿的兄长冯恢,本书另有传。
史臣曰:所谓立身之道,是仁和义。一个人的行为已成,悔恨也就跟随其后。有莘的媵妾,不同于《北门》中表现出的情操;渭水之滨的老叟,没有伯夷、叔齐在西山表现出的节气。汤、武能够完成他们的功业,夏、殷不能讥讽他们的志向。王沈有文武之才,早有爵位,在魏享有宴席上的珍馐,在晋作朝廷中的谋臣,高贵乡公将攻文帝的谋划被突然泄露,武闱之祸跟着就到。由此知道田光的嘴,难道是燕丹能堵得住的吗?豫让的行动,不是智伯可以改变的。动静之间,有如抓住蒺藜,仁义之道,追求而相距更远。彭祖生母地位低下,孕育他的是位良家贫妇,因为王家缺乏继承人,彭祖于是登上显赫的官位。拥有北州的士卒兵马,适逢东京之乱,本来可以感召诸侯,效力于王室。然而他乘着仇杀之际。暗中图谋作乱,放纵夷狄,四处征战。使得漳、滏萧条,百姓遭难。以府库放纵贪婪的人,在北疆杀戮有识之士,阻止了刘琨的发难,却把石勒引到外府。蓄毒而成病,导致灾祸,假仇敌之手,施展凶蛮,庆封被杀,馒骂又有何用!公曾,是慈明的孙子;景倩,是文若的儿子,登上高堂而目光高远,沿着先哲的法度而驰骋。孝敬足以奉承亲人,谨慎足以事奉君主,修订姬公的旧典,采用萧相的遣法。然而引用朱均以造成两极,褒姒得势而幽王可危。虽然兴废客观存在,帝王替代没有规律,但从人事上考察,却是二位姓荀的功劳。至于兄弟不和兴起谣言,超越其位引起讽咏,荀勖招致的祸害,实在太重了。冯鱿刻意奉承,用尽狡诈,导致齐王司马攸死去,定了贾妃之位,结交荀勖仇视张华,心计胜过楚费,超出晋伍。爰丝献寿,徒然以仁心取得安慰,冯鱿的说辞,侥幸使皇帝在迷茫忧虑中止住悲哀,把谄媚之人投喂豺虎的刑罚已经消失,《青蝇》那类诗也没人作了。
赞曰:王沈有文才,为何对主人有二心?王浚凶暴,自招祸患。临淮侯荀频恭敬,孝心显世。安阳侯荀勖有英才,对职守不懈怠。倾齐依鲁,是为乱臣贼子。冯鱿不善,内乱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