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

高启

高启(1336-1374),汉族,元末明初著名诗人,文学家。字季迪,号槎轩,长洲(今江苏苏州市)人。元末隐居吴淞青丘,自号青丘子。高启才华高逸,学问渊博,能文,尤精于诗,与刘基、宋濂并称“明初诗文三大家”,又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当时论者把他们比作“初明四杰”。又与王行等号“北郭十友”。明洪武初,以荐参修《元史》,授翰林院国史编修官,受命教授诸王。擢户部右侍郎,力辞不受。苏州知府魏观在张士诚宫址改修府治,获罪被诛。高启曾为之作《郡治上梁文》,有“龙蟠虎踞”四字,被疑为歌颂张士诚,连坐腰斩。著有《高太史大全集》《凫藻集》等。 

之死

  把高启送上刑场的是一篇《郡治上梁文》,古代平常人家盖房子上大梁时,都要摆上猪头祭神,点上炮竹驱鬼,作为苏州治所的官方办公大楼建造,更要有一篇像样的上梁文才是那么一回事。时任苏州知府的魏观,便把高启这位隐居在此地的资深文人请出来挥墨献宝。这本是一件很正常、很平常的事情,却让朱元璋抓住了把柄。其一,魏观修建的知府治所选在了张士诚宫殿遗址,而张士诚正是朱元璋当年的死对头;其二,高启写得那篇《上梁文》上,有“龙蟠虎踞”的字眼,犯了朱元璋大忌。

  按照朱元璋的逻辑,“龙蟠虎踞”之地当为帝王所居,你高启把张士诚住过的地方也称“龙蟠虎踞”,岂非大逆不道?岂不是另“有异图”?用现在话说,就是“有不可告人的企图”。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那么,朱元璋为什么会抓住高启的“小辫子”,迫不及待、冠冕堂皇的非要置其于死地呢?据《明史·高启本传》透露:“启尝赋诗,有所讽刺,帝之未发也。”就是说,《上梁文》中的敏感字眼,只是高启被杀的导火线,而真正的祸根其实早就已经埋下了。朱元璋以此为由磨刀杀人,很明显的是在“秋后算帐”。

  朱元璋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高启,这除了高启不肯接受户部右侍郎一职,不给皇帝面子,不愿顺从,不肯合作外,还在于他写得诗多次有意无意的触动和冒犯了朱元璋。高启曾写过一首《题宫女图》的诗:“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这本是一首针对元顺帝宫闱隐私的闲散之作,与明初宫掖毫不相干,可朱元璋偏偏要对号入座,认为高启是在借古讽今挖苦自己,所以记恨在心。再者,高启在《青丘子歌》有“不闻龙虎苦战斗”的诗句,又遭到了朱元璋的强烈厌恶。因为高启写这首诗之时,正是朱元璋率军与元军、陈友谅、张士诚三方强敌在“苦战、苦斗”之际,在朱元璋看来,你高启作为诗人不来呐喊助威倒也罢了,竟然表示不闻不问,你的政治、思想、行动与明政府是怎么保持高度一致的?另外,高启在诗中还有“不肯折腰为五斗米”的句子,表示对做官毫无兴趣,这也正是朱元璋所忌恨的。

  朱元璋嗜杀成瘾,这除了对那些帮他打天下的功臣下狠手以外,他也特别热衷于消灭文人。远的不说,单说“明初四杰”,就都无一幸免的遭到他的黑手。杨基被莫名其妙的罚作苦工,最后死在工所;张羽被糊里糊涂的绑起来扔到长江喂了鱼,尸骨无存;徐贲因犒劳军队不及时,被下狱迫害致死;高启则被活活的腰斩成八段,死得最惨。

  一个被皇帝忌恨和惦记了好久的诗人,迟早是会走上生命绝路的。尤其是像高启这样一个性格高昂自傲的诗人,生不逢时的遇到了像朱元璋这样一位号称“中国第一屠夫”的残忍皇帝,那也只有挨刀的份了。

  高启学生吕勉回忆高启和王彝被执送南京时,“众汹惧丧魄,先生独不乱。临行在途吟哦不绝。有‘枫桥北望草斑斑,十去行人九不还’,‘自知清彻原无愧,盍请长江鉴此心’之句。”

  据有关史料记载,高启被行刑时,是朱元璋亲自去监斩的,这在历史上是不多见的。

  朱元璋大概是要亲眼看着这位不合作、不给面子,多次用诗文来讽刺自己的文人是怎样一点一点死去的。历代“屠夫皇帝”的凶残程度,莫过于此。高启被腰斩后,并没有立即死去,他伏在地上用半截身子的力量,用手蘸着自己的鲜血,一连写了三个鲜红而又刺眼的“惨”字。高启事件是明初文人不依附朝廷必须付出的代价,可以说是朱元璋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高启,这位当时年仅三十九岁、最有声望的诗人被腰斩处死,绝不只是一个一般意义的刑事案件,更是一个政治事件,这是朱元璋向那些不愿顺从的士人发出的明确、冰冷的高压警告。正是高启被腰斩这一惨剧,才切实加速了明初士风的转变。▲

生平

  高启出身富家,童年时父母双亡,生性警敏,读书过目成诵,久而不忘,尤精历史,嗜好诗歌,与张羽、徐贲、宋克等人常在一起切磋诗文,号称“北郭十友”;与宋濂、刘基并称为明初诗文三大家;同时,与杨基、张羽、徐贲被誉为“吴中四杰”,当时论者把他们比作“明初四杰”。他也是明初十才子之一。

  元朝末年,天下大乱,张士诚据吴称王;淮南行省参知政事饶介守吴中,礼贤下士,闻高启才名,多次派人邀请,延为上宾,招为幕僚。座上都是巨儒硕卿,时高启年仅16岁,他厌恶官场,23岁那年借故离开,携家归依岳父周仲达,隐居于吴淞江畔的青丘,故自号青丘子,曾作有《青丘子歌》。

  明洪武元年(1368),高启应召入朝,授翰林院编修,以其才学,受朱元璋赏识,复命教授诸王,纂修《元史》。

  高启为人孤高耿介,思想以儒家为本,兼受释、道影响。他厌倦朝政,不羡功名利禄;因此,洪武三年(1370)秋,朱元璋拟委任他为户部右侍郎,他固辞不受,被赐金放还;但朱元璋怀疑他作诗讽刺自己,对他产生忌恨。高启返青丘后,以教书治田自给。

  苏州知府魏观修复府治旧基,高启为此撰写了《上梁文》;因府治旧基原为张士诚宫址,有人诬告魏观有反心,魏被诛;高启也受株连,被处以腰斩而亡。

  高启著作,诗歌数量较多,初编有5集,2000余首;后自编为《缶鸣集》,存937首。景泰元年(1450)徐庸搜集遗篇,编为《高太史大全集》18卷,今通行《四部丛刊》中,《高太史大全集》即据此影印。高启的词编为《扣舷集》,文编为《凫藻集》,另刊于世;《凤台集序》保存在《珊瑚木难》中,是现存唯一评论高启在金陵的诗歌论文。▲

文学成就

  高启青年时代即有诗名,与杨基、张羽、徐贲合称“吴中四杰”。在文学方面,高启可以说是一位天才,也是一位文坛“超级模仿秀”,而且学什么是什么。纪晓岚在《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赞誉高启“天才高逸,实据明一代诗人之上,其于诗,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凡古人之所长无不兼之。振元末纤禾农缛丽之习而返之于正,启实有力”。不过,高启的文学思想,主张取法于汉魏晋唐各代,这种模仿,绝不是流于形式和外表,更不是简单的拷贝和删减,而是师古之后成家,认为要“兼师众长,随事模拟,待其时至心融,浑然自成,始可以名大方而免夫偏执之弊”(《独庵集序》)。

  高启在文学上的最大成就,则是在元末明初这段以演义、小说、戏曲为主流文化的不利环境下,独树一帜的挑起了发展诗歌的重担,并改变了元末以来缛丽不实的诗风,从而推动了诗歌的继续向前发展。但他死于盛年,尚未能够达到自成一家的目的。

  高启有诗才,其诗清新超拔,雄健豪迈,尤擅长于七言歌行。他的诗体制不一,风格多样,学习汉魏晋唐诸体,均有模拟痕迹。不过他才思俊逸,诗歌多有佳作,为明代最优秀诗人之一。

  高启作官只有三年,长期居于乡里,故其部分诗歌描写了农民劳动生活,如《牧牛词》、《捕鱼词》、《养蚕词》、《射鸭词》、《伐木词》、《打麦词》、《采茶词》、《田家行》、《看刈禾》等。这些诗没有把田园生活理想化,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阶级剥削和人民疾苦。如《湖州歌送陈太守》写:“草茫茫,水汩汩。上田芜,下田没,中田有麦牛尾稀,种成未足输官物。侯来桑下摇玉珂,听侬试唱湖州歌。湖州歌,悄终阕,几家愁苦荒村月。”又如《练圻老人农隐》、《过奉口战场》、《闻长枪兵至出越城夜投龛山》、《大水》等诗,还描写了农民在天灾兵燹下的苦难。这些作品,是高启诗歌中的精华部分。

  高启诗中十之八九是个人述志感怀、游山玩景以及酬答友人之作。这类诗歌,有时也对统治阶级微露讽刺。如五古《寓感》其七云:“大道本夷直,末路生险□,杯酒出肺肝,须臾起相疑。田□排窦婴,赵高诬李斯。倾挤不少假,权宠实灾基。”对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进行了揭露。又如他去官后的《太白三章》之三:“新丰主人莫相忽,人奴亦有封侯骨。”实际上是讥讽明朝新贵的。但高启思想比较复杂,他也写了不少感沐皇恩、遁世消极的诗,未能摆脱自身的阶级局限性。

  高启诗在艺术上有一定特色。首先,他的某些诗崇尚写实,描摹景物时细致入微。如“江黄连渚雾,野白满田冰”;“鸟啄枯杨碎,虫悬落叶轻”;“犬随春□女,鸡唤晓耕人”等句,均产生于生活实感,新颖逼真。其次,注重含蓄,韵味深长。如《凿渠谣》:“凿渠深,一十寻;凿渠广,八十丈。凿渠未苦莫嗟吁,黄河曾开千丈余。君不见,贾尚书。”只是寥寥数句,收煞处戛然而止,给人以深远的回味。再次,用典不多,力求通畅,有些只有数句的小诗,更具有民歌风味。如《子夜四时歌》之二:“红妆何草草,晚出南湖道。不忍便回舟,荷花似郎好。”明白如话,亲切动人。这些诗的创作,与他乡居时多与下层人民接近有关。高启的诗,对明代诗歌影响较广,以致有人把他誉为“明代诗人之冠”。

  高启也写词,大多内容平泛,情调低沉,逊于他的诗作。

  他的散文,独创性不多,但《书博鸡者事》一文很有光采,它塑造了一个敢同豪绅斗争的义勇少年形象,语言凝炼,情节动人,有唐人传奇之风。

  鉴于高启在诗歌方面作出的巨大贡献,不仅后人尊称他为“明初诗人之冠”,而且历代诗评家也都对他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大清第一才子”清人赵翼在《瓯北诗话》中推崇他为“(明代)开国诗人第一”;一代伟人、诗人毛泽东干脆在自己的书法作品中称高启为“明朝最伟大的诗人”。

  著有《高青丘集》,今存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平装两册,精装一册。 ▲

作者《高启》的诗文

谢赐衣

高启高启 〔明代〕

胪呼遥捧赐,拜服望蓬莱。
香带炉烟下,光迎扇月开。
奇文天女织,新样内宫裁。
被泽徒深厚,惭无夺锦才。

李夫人歌

高启高启 〔明代〕

延年罢歌少翁望,兰芬凄凄销复帐。
临殁最难忘,欷歔不相向。
陈杯觞,列灯火。
是耶非,幄中坐。
新宫漏残星欲堕。

送黄主簿之湖洲归安县

高启高启 〔明代〕

我歌柳惲诗,送子南汀发。
山城逢社雨,绿树啼莺歇。
留连孤艇迟,惆怅双瓶竭。
高士尚为簿,休惭府中谒。
无事坐闲厅,弹琴看湖月。

送流人

高启高启 〔明代〕

汉条应偶触,蛮俗未能谙。
海近风多飓,山昏瘴似岚。
行冲哀甸虎,食畏蛊家蚕。
乡国何年返,县知老日南。

姑苏杂咏 韩蕲王墓

高启高启 〔明代〕

宋室中兴日,将军武略优。
功宜超贾邓,名耻并张刘。
白马空前渡,黄龙竟北游。
誓擒诸部种,还报两宫仇。
朝使颁金册,边人识锦裘。
跃戈冲野阵,横楫截江流。
残虏亡魂走,中原指掌收。
未终藩阃寄,已惑庙堂谋。
坐散熊罴士,甘臣犬豕酋。
和戎辞易屈,复汉志难酬。
阙耸吴山晓,陵荒巩树秋。
廉颇归未老,郭令罢谁留。
折槛言徒切,藏弓势可忧。
俄看星陨垒,永使陆沉舟。
感慨思前代,凄凉吊古丘。
剑花埋虎气,碑藓剥螭头。
石兽嘶风雨,山僧护楸。
鼓旗何寂寂,简册漫悠悠。
父老悲犹在,英雄事已休。
栖霞岭前墓,闻说更堪愁。

郊墅杂赋 其九

高启高启 〔明代〕

乱渚交交白,平芜漫漫青。卖薪沙店远,祈谷水祠灵。

密雨侵蓑重,微风过网腥。江边多酒伴,春去不曾醒。

穆陵行

高启高启 〔明代〕

楼船载国沉海水,金槌昼入三泉里。
空中玉马不闻嘶,日落寝园秋色起。
鱼灯夜灭随户开,弓剑已出空幽台。
髡胡暗识宝气尽,六陵松柏悲风来。
玉颅深注驼酥酒,误比戎王月支首。
百年帝魄泣穹庐,醉骨饮冤愁不朽。
幸逢中国真龙飞,一函雨露江南归。
环佩重游故山月,冬青树死遗民非。
千秋谁解锢南山,世运兴亡覆掌间。
起辇谷前马蹄散,白草无人浇麦饭。

夜斋见萤火

高启高启 〔明代〕

拂竹绿莎复点台,夜窗无月见飞来。
旧书乱后都抛却,懒就微光更展开。

归吴至枫桥

高启高启 〔明代〕

遥看城郭尚疑非,不见青山旧塔微。
官秩加身应谬得,乡音到耳是真归。
夕阳寺掩啼乌在,秋水桥空乳鸭飞。
寄语里闾休复羡,锦衣今已作荷衣。

咏梦

高启高启 〔明代〕

的的缘愁得,蒙蒙与醉和。
轻随云浩荡,暗越岭嵯峨。
夜店嗟偏短,春闺想最多。
关山归识路,江渚去凌波。
梁落中宵月,楼横欲曙河。
隔帘休警鹊,近烛任飞蛾。
游远宁烦载,穿深岂畏诃。
寒惊瑶作障,暖恋锦成窝。
蝴蝶谁家信,鸳鸯别浦歌。
静嫌风动竹,闹怯雨鸣荷。
寂历窗扃纸,低迟帐卷罗。
知情唯枕共,送恨忽钟过。
缟袂香犹在,朱弦字不磨。
记来还仿佛,寻去已蹉跎。
宿烬分余麝,残妆晕浅螺。
忧欢情总幻,离合事皆讹。
池上吟芳草,庭前觅旧柯。
既因思是种,复念睡为魔。
易断俄如此,难凭竟若何。
阳台莫重问,千古笑巫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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